(最近有些喜欢后摇,听说下雨的晚上和后摇更配。) 我站在妈妈旁边,想在午饭之前洗一下手。 妈妈在清洗一个碗,水龙头开着,见我要洗手,便往旁边站了站,给我让出一块地方。我仅仅是将手伸过去一点点,沾湿了一下就匆匆收回。水太冷了,似乎快要把手冻出冻疮来。我边擦手边抱怨着寒冷的天气。 妈妈的语气中带着责备和抱怨:你沾了一点水就嫌冷,我洗菜洗碗都用的这个水。 妈妈握着碗的手在冰凉的水柱中灵活穿梭,这显示出她的勤勉与坚强。妈妈是一个爱清洗的人,她总是不厌其烦的清洗着家里的一切,从我的衣裤,到擦碗的抹布,甚至是窗帘,都亲自动手洗,她不信任洗衣机,也不信任任何一样现代的产物。她成长在人定胜天的年代,那时几乎每个人都相信,任何人的造物都不及人本身完美。 在我小的时候,家里十分贫穷,置办不起家用电器,妈妈常说,我就是个洗衣机,还是不用插电的“永久牌”洗衣机。那时,一到冬天,她就站在后门外的洗衣池旁边,开着水龙头哗啦哗啦地洗衣服,她的整个身体随着手臂的挥动有节奏的摆动着。我坐在堂屋里,靠着一张木质的八仙桌写作业或者阅读,即便脚插在毛绒拖鞋里面,但还是被冷得没有了知觉,家里的母猫蜷在我的大腿上偎依着取暖,我一摸她,她就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,就像一个空心的乐器。厨房的炉子上煮着红薯稀饭,滚烫的蒸汽冲击着锅盖,咔咔作响。大米的清香混合着红薯的甜味飘满了整个房子,其间掺杂着蜂窝煤没有完全燃烧的刺鼻气味,每当我深吸一口气,想尝尝稀饭的味道,就会被呛得咳嗽。很多年里,我都这样度过我的冬天,在重庆阴冷潮湿的冬季,我坐在雾气腾腾的厨房里喝上一碗冒着泡的红薯稀饭,门外,灰色的乌云之下,小雨一天一天地飘着,地上没有一块干燥的泥土。 重庆的冬季一年如一年的漫长和混沌,而妈妈却不会永久的清洗下去,寒冷是永恒的,但妈妈不是。冬天有着飘不完的雨,但也有比往常更多的玩伴,春节将至,村里大部分的孩子都会归家过年。小孩子在一起总是会没有来由地奔跑,随意选定一个方向,便一窝蜂撒腿而去,年少的我们不会去追问意义,那时时间很长,我们热切地寻找着琐事以填满自己的生命,时间总是充裕的,用之不竭。 村口的公路修了很多年,公路顺着一条流经村子的河而建。那条河叫大溪河,她并不宽广,但看起来年岁足够苍老,因为她的两旁是宽阔的河谷,那条公路,就缠在河谷的半山腰上。河谷不算陡峭,因而被村里人开垦耕种,一到冬季,作物收获之后,层层叠叠的田土就裸露出来,上面散落着作物的根茎。我们就在那阶梯状的土地上奔跑,从河谷的最高处奔向谷底,奔向河流,一级一级地跳跃下去,冰冷的空气灌进喉咙和肺里。我几乎每次都落在队伍后面,尽管和他们比起来我个子高大,但我柔弱而怯懦,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冲在队伍前头,我害怕那样四下无人。虽然会因为落后而受到嘲笑,但我对此并不反感,我一直很疲累,正常的运动也会让我打不起精神,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,以前我一直将其归因于疾病,很遗憾的是,我一年一年都在健康的成长。 记不清楚河谷里什么时候密集地种上了树木,有一段时间我曾离开村子,等到我再次停下来审视那片河谷,我发现目之所及已是茂密的森林,每根树木都很细长,其中穿插着被大风刮弯的异类,他们足够密集,因而渐渐越过泥土,在那条亮白的水泥公路上投下了阴影。在湿润空气的催促下,青苔慢慢侵蚀了公路,那条大张旗鼓兴建以期为村子带来富裕的公路,成为了村民们茶余饭后散步的经典线路,村民们牺牲了先辈垦伐的土地,换来的是遮天蔽日的森林和被森林掩盖的公路。河谷顶端的村委会办公楼,经过了几年的风雨,已经显示出陈旧,村委会办公室修建在河谷的最高处,刚刚落成的时候,站在楼前的平台上,可以俯瞰整条河,甚至能看见对岸河谷上的民居。不经意间,森林悄无声息地繁盛起来,带来清新的空气和半透明的薄雾,他们慢慢地爬向村庄,爬向公路,爬向村委会办公楼,爬向我家,吞噬了我曾奔跑过的河谷,吞噬了我带着家里那条黄狗遛弯的小路,吞噬了被那条小路包围的池塘,也吞噬了我的狗,夜深人静时我听见黄狗的声音,她站在树林深入向我嚎叫,寻找着回家的方向。 种下几年的树木正值年轻气盛,而村庄却越发安静,村庄不会一直热闹下去,我们会一个个离开,因为我们都像森林一样,需要成长,一个生命成长的代价,是另一个生命的消亡。千百年以来,森林就是村民想要征服的对象,然而在内向性的自省中,历史和传统得以反叛,我们一遍又一遍地背弃,背弃了昔日的光明和荣誉。 (很早之前就想写一篇“重庆森林”,设想出来之后又迟迟下不了笔,磨蹭了半天竟然先写完第二篇,同时第一篇还遥遥无期,果然上了大学就越来越懒=_=) 北京治疗白癜风的好医院北京白癜风治疗医院欢迎转载,转载请注明原文网址:http://www.chongqingshizx.com/cqfz/1229.html |